夜莺与玫瑰

Weren’t love and departure laid so lightly on shoulders

 

【普洪】无事生非

2015年3月。这篇瞧着是真的眼生,当时给布子的本写的稿,突然在硬盘里翻出来了。文辞拙劣的纯爱小短文!


谁不愿作热情的观赏者,

观赏心第一次怎样跳动?

谁不愿观赏微风吹玫瑰,

吹开了馥郁的玫瑰花蕾?

——(匈)裴多菲·山坨尔《致普·威尔玛小姐》


1

伊丽莎白决心不再去想那个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了;至少在今晚的舞会结束之前。高高盘起头发来,插上新盛开的山茶花,颈项上戴上水晶的项链。这一切对于她都有些陌生,她自己也小小吃惊于这样的扮相。至少高跟鞋是她感到陌生的,更加上裙摆沉重的礼裙,走起路来蹑着猫步一般。不过为了今晚她早已下定决心:她决定要邀请到小少爷罗德里赫。

她默默祈祷,让自己不要碰上基尔伯特。好像她受这家伙的气还不够多似的!光是站在那儿,他挑衅意味十足的笑容就足够让她火冒三丈了。不知道这家伙看了自己这样的打扮,该会用什么样的语气嘲笑她?

她抄起手边的平底锅,想想又放回了原位。她想起平底锅上一次砸向吉尔伯特的时候,她注意到他苍白的皮肤和脖颈上的线条。兴许红颜色的眼睛有着异样的神采——不不,连这样的时候也要坏了心情吗?小少爷虽然沉默寡言,弹起琴来简直让人神魂颠倒——那柔和的五官间将透出笑意来。罗德里赫的手要搭在她搭肩膀,那笑容今晚将要只属于她一个人——

伊丽莎白按着胸口,照着朱丽叶对着夜空的样子想些不着边际的奇遇方式。一直以来她坐在音乐教室的门外听他的琴曲,唯独那个时候她会闭上眼睛,故意不去看基尔伯特从走廊另一头伸过来的中指。她揣测他的性情也正向莫扎特的曲那样轻快。她低头去又拍了拍裙子,仍然不适应这样繁复的装扮,但她敢说小少爷会喜欢的。跟那样优雅的少爷翩翩起舞的,若不是这样的女孩,还能是谁呢?

太阳已经渐渐下行,而伊丽莎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等到夜晚的来临了。然而今天她可不能奔跑,尽管她跑步的样子如骏马飞驰;她会显得矜持又端庄,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款款地走向黑发的绅士,抬起头来他直视干净明亮的眼镜。要是让尘土脏了裙摆该如何是好?要是汗水盖过花香,她该如何鼓起勇气呢?要是为了甘美的爱情,不得不放弃骑马奔驰的姿态,那么又有谁会说这买卖要吃亏呢?如此想着,她错开大路走进鲜有人迹的小径中去。

前进的路相当艰难,她小心翼翼避开水洼和落叶。穿不惯高跟鞋的脚已经开始隐隐作痛,有时一个趔趄几乎要摔倒。她回头去发现无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松一口气。要说在学院中最得人心,非得说到伊丽莎白不可。她直言仗义的次数不比自诩骑士的基尔伯特要少;更何况女孩子们哭起来,再没有什么人能作比她更好的倾诉对象了。只偏偏是那个基尔伯特,一见到她便是冷嘲热讽相向,似乎将自己看作眼中钉一般对待。无妨无妨,对于不服气的家伙,就要用实力制服。到头来这家伙除了嘴上便宜之外,并没讨到过什么实际的胜利。这会儿临近舞会,他和两个恶友便常凑在一起,不知盘算着什么恶作剧。

也许是走得太急,她竟没注意到身后草丛中簌簌响动。等到她发现时回头,一高一矮两人已经冲出来,把伊丽莎白的去路拦住。


2

难以辨认来者的身份,想要出手也已经错过了让对方措手不及的时机,伊丽莎白有些为难地捋耳前的碎发。穿着繁复的礼裙让还手变成了一件难事——要是她不想弄脏裙摆的话,多少感到动弹不得。想了想她还是举起双手。

“随你们去吧!只是别弄脏我的裙子。”她压低声音。

来者互相看了几眼似乎是在憋笑,大概在他们眼里这是出于爱美甚过姓名的软弱女孩子。她心想自己已经几度从这样的家伙手中救下女孩子们啦,要是不是今天要事缠身,非得叫你们连连求饶不可。可事情发生在今天,毕竟她一心想着要无事到达大厅,在被罗德里赫发现之前,还能腾出片刻整理因长时间步行而松散的发髻。她还惦记着和罗德里赫先生的华尔兹呢。褐色长发被高高盘起,平日外套下细小的肩膀骨架被露肩的连衣裙暴露出来,项链在夕阳下闪光。这样的她站在他们中间,全无校园一霸的气质。反正离舞会开场还早得很;距离真正要捏着裙脚迈开步子奔跑的时间还有相当的余裕,也就不再还嘴。

其中高个子但一个原先叉着腰,现在正意图走近前来,却被她一个眼神逼回,犹豫半晌。伊丽莎白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最终只是耸耸肩径直向前走去。“你带路吧。”她朝后瞥一眼,高个子只觉得背后发凉,小心翼翼地迈向前。一旁个子矮些的那个倒是强势些,但似乎被裙上的亮片打扰思路,直愣愣看着前方;见到伊丽莎白已经迈开步子,裙角微微飘扬在暖风里,才记起原本的目的。

不知道那个贝什米特看到这样的场景作何感想?大约是他的话,会在找到理由之前就先嘲笑她一番吧——哈,男人婆,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吧!以前那些风光劲儿哪去了?我看你还是一直这样的好,你的小少爷也一定会喜欢的!

不知为何会想到他,但伊丽莎白猛然想念起这家伙来,双手插在大衣口袋,桀骜不驯的眼神装载红宝石一样好看的眼眸里。不管伊丽莎白对那样的形象有多少厌烦,在她受了伤,他为她包扎伤口的时候,她仍然抬头去看那双低垂着的闪闪发亮的眼睛。只有他无意识的时候他才会露出温柔的表情,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时不时颤动。“你这家伙怎么这样弱?”他咕哝着,又露出嘲笑的表情,“我劝你早早停手的好。”

但转眼间又想到他嘲笑自己的样子来。到那时候可得留着力气教训他才好。超脸上来上一拳的好——伊丽莎白还从没有触碰过他的脸颊。要说手的话大约是碰到过,只不过那时候她正一门心思想要掰断这家伙的手腕,也就没再在意过那只手是冷是热,究竟是不是长了茧。但是一定是苍白的,苍白又修长,她知道他安静下来其实是个温文尔雅的家伙。他用那只手握羽毛笔,写些壮怀满满的诗歌。他的诗同少爷的曲子又不同,尽管她不愿承认,罗德里赫的想法有时她并不完全了解,而基尔伯特的战马与军号她却早已谙熟于心。要是哪一天这家伙不再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兴许她能和他聊上一场也说不定。


3

高个子和矮个子似乎在对伊丽莎白的处置上起了分歧,于是她安然坐在沙发(如果不是手被反绑她也许打算给自己煮一壶咖啡),猜测着隔壁谈话的具体内容。时间尚且充裕,即使闲庭信步也能顺利到达。然而如何脱身的问题的确值得思考,她可不希望小少爷牵她手时问起手上的印痕,她不得不坦白那是自己徒手挣脱绳索并且顺便给图谋不轨的小子来上了一拳——

她想象罗德里赫的手握剑的样子。身为贵族少爷一定尝试过击剑,那双为钢琴而生的手轻巧地搭在剑柄;要是罗德里赫能来救自己该多好!她一直都只敢站在远处注视着的手,会托起她的一只。那样不去舞会也罢,不让大家刮目相看的也好,在任何地方她都会像和他跳过舞一样幸福。要是她也能懂那些微妙的音乐该多好,只可惜她似乎天生没有那样的神经。似乎只有号角和战歌能让她内心小鹿乱撞起来。

尽管只是胡思乱想,她不自觉想到基尔伯特。为了不教他再找到什么嘲笑自己的把柄,还是不要让他发现的好。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最可能发现的人一定是他,毕竟一个大早在必经之路上埋伏着找茬的家伙总是会比一个在室内寄领结的人容易发现她迟迟不出现的。

似乎是为了证明她的猜想,突然之间基尔伯特就这样破门而入。而原本想象中的红色连帽衫居然换成有模有样的黑西装,着实让伊丽莎白吃了一惊。而对方看到自己身上礼裙也莫名其妙地别过脸去,好在对付对面冲上来的两位仍然是游刃有余。矮个子急中生智想要抓伊丽莎白做人质,被她一个抬脚正中小腹。高跟鞋很不巧地顺势飞出去砸在那个蹲下身子按住高个子手腕的贝什米特先生脑门,本来相当简单的战况突然就显得混乱了不少,她一边顺势补刀一边搜肠刮肚地找搪塞过去的理由。好在基尔伯特在这方面还算仗义,嘲笑归嘲笑,这样的事情都没讲给她的小少爷,否则她此时考虑的大约是灭口相关的诸多事宜。

基尔伯特跨了两步到伊丽莎白旁边,解了背后的绳索,眼神若无其事地在空气的方向游离。“你还真是让我吃了一惊……本以为是谁家的大小姐,想不到居然是个男人婆。”他小声咕哝。“你准备怎么赔偿我?”

伊丽莎白伸了伸刚刚重获自由的手,无意中碰到基尔伯特食指指尖。果然有着薄薄一层茧,和她相比粗糙不少。蓦地抽回手,伊丽莎白不知为何也别开了脸。“在那之前……”

基尔伯特愣了半晌开始狂笑,回头去捡掉在地上的高跟鞋。伊丽莎白伸出腿来,基尔伯特也顺势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重新穿回去。穿着西装但基尔伯特看上去与往日更加不同,从那个角度看过去他纤长的睫毛更加明显,似乎是因为害羞,红透了耳根。

“尽管只是多此一举,”她说,“我欠你个人情。海德薇莉从不爱欠人人情,所以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趁现在提了的好。”

他的眼神仍然四处游移,尽管这会儿他已经把伊丽莎白扶起来,两人手搭在一起,却又急忙忙地松开。左手去捋胸口的领带。两个人几乎贴着对方的胳膊站在一起,于是不约而同前后脚各向后退一步。“原本以为来场英雄救美能赚个漂亮姑娘作舞伴。骑士配公主,这会儿就因为你的诡计灭空了……我是说,你得做我的舞伴才行。”他犹豫半晌终于说出口。

这会儿轮到伊丽莎白红了脸了,她瞥了眼躺在地上的矮个子,以确认这两人昏迷得足够彻底:“……不就是个舞伴!我有什么不敢!倒是你这小子,脸红到耳根,究竟有什么好害羞?”

基尔伯特得到肯定的回答,一把拉了伊丽莎白就向前跑。伊丽莎白心想为着这个晚上自己已经吃了这样多的亏,居然落得这样的结局,估摸她也没机会再摸到少爷的手,心里早已哭笑不得,便也破罐破摔地小步跑开去。好在太阳仍然没有落全,几丝红光从云背后射出,打在基尔伯特的银发,和他左耳上银色的耳钉。舞会大概还没有开始,正是将要热闹起来的时候。


4

很难有人能把两位小霸王同眼前的男女联系起来,否则伊丽莎白此时恐怕已经脸红地钻进地缝了。基尔伯特原道伊丽莎白该是个粗人,谁知道在华尔兹的方面毫不含糊。转眼间罗德里赫居然和她擦肩而过,显然在人群中寻找着邀请的对象。看到伊丽莎白的时候他显然有些恍神,两个人眼神一对,却被基尔伯特一步拉开了距离。少爷无奈只好微笑点头走过,又重新消失在人群里。她颇有不满地重重收紧两个人握住的手。

“你这男人婆!就算是穿着裙子也是一副死性不改,这样根本没法说服我自己这不是你而是个被我救了地温柔小姐——疼疼疼你这家伙快松手!”

基尔伯特小声抱怨,很快就不得不识相地闭嘴。谁叫伊丽莎白这会儿看上去是那么的美,他低下头去瞄一眼裸露在大厅灯光下的锁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难得没有了攻击性,盯着两人的脚下,显得矜持不少,好像真成了他原本小算盘里的大家闺秀。要是他没看错,眼神之中多少有掩藏不住的喜悦流露出来。偶然眼神相遇的时候,又很快地撇向一旁。伊丽莎白见对方也不说话了,便道:“我刚刚问你时你也不回答:你这小子,又有什么要害羞?”

基尔伯特的声音几乎要被音乐盖过,他低头去凑到伊丽莎白耳朵边,心想这句话一出口就要身败名裂了,一边说着一边后悔不迭,他把整盆冷水浇在对面这个女孩身上的时候也没有感到这样多的难为情。“山茶花的味道……很好闻。”

伊丽莎白握住他手的那一只又猛地收紧,基尔伯特怀疑一晚上过去自己的手指骨是不是会被折断。“你可少自作多情,要不是阴差阳错谁知道跟我跳舞的居然是你!”忽然又想起罗德里赫的事情,再一看他已经同另一位金色短发的姑娘跳起来,刚刚压下去的忿忿之气又被唤醒,说起话来咬牙切齿;却忙不迭配合基尔伯特转起圈,裙裾飞舞在半空,在人群中格外惹眼。——也许这样也罢,虽然不知道这样错失良机之后,是不是还能再找到机会,也许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改变心意?

伊丽莎白没敢和基尔伯特告别,两个人一分开便头也不回地跑进黑暗中。那基尔伯特正经起来怎么这样陌生了?她暗暗提醒自己基尔伯特平日里挑衅的表情,却感觉难以将两人再联系在一起。她回忆起的却恰恰是基尔伯特戴着眼镜一本正经学习着的神情,多少也是优等生路德维希的兄长,认真起来居然是这般模样。

哪里还有比基尔伯特`贝什米特更麻烦的家伙!把她原先的计划打的一团糟不说,一见面开始就净是说些胡言乱语。要是再对上架来,她还能下狠手掰他手腕吗?或许和这家伙和好也是不错的选择,也许比起《春之声》,她更愿意听那家伙握小号来上一支进行曲。

她解下头发,腹诽这与其说是仙蒂瑞拉遇上了王子不如说是爱丽丝误入仙境,这短短几小时里发生的都是些怎样奇怪的事情!要是过了午夜十二点事情就能变回原状该多好,那样多余的烦恼也会跟着消失吧?她看着镜中自己,出神拍了拍脸颊。


5

事情的开始和结束都显得不知所云,可以确定的只有那之后基尔伯特对伊丽莎白收敛许多,用来比中指的手如今也一直插在口袋不肯拿出来,两个人照面过后急匆匆各自走开。这对伊丽莎白来说毫无疑问是件大好事,毕竟再也不必为无端的争吵操心了。至于基尔伯特?如今又和他的恶友们不知商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那天似乎试图在伊丽莎白的桌上放上玫瑰,被伊丽莎白发现他鬼鬼祟祟徘徊在走廊的时候一把塞进了她怀里拔腿就跑。伊丽莎白抱着玫瑰看他跑走的背影哭笑不得。

而等伊丽莎白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是一星期之后的事情,弗朗西斯最终还是没能顶住一阵严刑逼供,把那个绑架伊丽莎白消她风头的计划招了出来,安东尼奥则大言不惭地表示“在敌人弹药不足的时候采取行动才是明智之举”。谁知道几个人硬生生没能认出过路的美人,而偏偏绑架的活计被抢了先,基尔伯特当即作“惩恶扬善的大业交给你们”状跑去英雄救美。也不算对不起他特意换了衣服期待艳遇降临了——要是那“美人”不是伊丽莎白的话。

伊丽莎白没留闲空去和两人算账,扭头去追蹑足跑远了的基尔伯特。基尔伯特见状拔腿就跑,被伊丽莎白揪住左耳,一瞬间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远处两位恶友投来怜悯的表情,安东尼奥耸肩表示这种时候还是乖乖受降来的实在,一边拽弗朗西斯衣角盘算着逃跑的时机。

基尔伯特还是那个把衬衫末一截露在连帽衫外的基尔伯特,伊丽莎白也还是那个外套绑在腰上穿运动背心的伊丽莎白,没有拖地长裙也没有山茶花香。基尔伯特发出哀嚎,正要开口辩解,伊丽莎白冷笑一声道:“比起这种阴招,堂堂正正来上一架如何?”

明明一样是夕阳将落的傍晚,一样是这样两人,那个红脸低头的小姑娘莫非是基尔伯特一个人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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